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控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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控場

在那玄妙的歌聲之中, 白雲飛在幾艘小船上來回穿梭,所到之處的人都被點了穴,僵站在船上, 定格的姿勢千奇百怪。

直到定住最後一個人,白雲飛才慢慢收手, 狀似平靜的海面下暗流湧動,白雲飛提勁而起,足尖如蜻蜓點水踏過浪頭,轉瞬間便輕飄飄落在秦牧身邊。

忽而歌聲戛然而止, 耳邊還有那天籟般的餘韻,令人恍惚。

隨之而來的是海面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小漩渦,漂浮的船殘骸隨海水不停地被卷入。

白雲飛和秦牧相視一眼後皆看向海面,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暗暗蓄力。然而下一刻, 白雲飛卻驚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。

“噗——噗——”

破水聲一聲皆一聲,一個個漩渦之中竟然浮現出一群半人半魚的東西。

秦牧眼底閃過一絲訝異, 但很快又歸於平靜,原來世間居然真的有鮫人存在。

“這,這這……”白雲飛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,這群生物但看上半身和人類沒什麽區別, 他們每一個都長著柔順如絲縷月光的白色發絲,上面點綴著珍珠貝殼,皮膚冷白, 眉心處長著幾片魚鱗,眼窩極其深邃, 又密又長的睫毛之下是藍寶石似的眼睛, 像大海一樣神秘又純凈,一眼望過來只讓人覺得驚心動魄。

而下半身在海面之下若隱若現, 但白雲飛能看到那是魚身,遍布著細小的鱗片,尾巴極長極大,在海裏隨暗流輕輕飄蕩,泛著粼粼的七彩色,像是用無數寶石縫制而成的紗衣。

她真的不是在做夢嗎?

她不可置信地望向秦牧,見他一臉淡定,白雲飛恍恍惚惚地掐了掐秦牧的臉,說:“疼嗎?”

秦牧拍開白雲飛的爪子,作勢要掐回去,“疼不疼你試試不就知道了。”

白雲飛這才回過神來躲開秦牧的手,但還是不敢相信面前的場景,只是呆呆地和離她最近的鮫人對視。

“你們居然沒事!”那條鮫人的聲音清甜到像在唱歌,但秦牧卻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,秦牧眼眸微動,“你們是鮫人吧。”

那條鮫人年歲還小,對外界充滿了好奇,聽到秦牧問她,小鮫人眨了眨眼睛,正準備說話時,突然被她身後的人魚呵斥住,“阿瀅,閉嘴,他們是人類!”

秦牧迅速提煉出關鍵信息,看來鮫人一族對人類十分排斥,不過秦牧也能理解,非我族類,必有異心,換做是他也一樣,只不過現在他們的情況過於被動,他必須掌握主動權。

秦牧心思百轉千回,但面上胸有成竹,那個叫阿瀅的小鮫人看起來最好下手,於是他向她套話,說:“山人自有妙計,抵抗你們還是綽綽有餘的。”

白雲飛眼觀鼻鼻觀心,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。

秦牧又開始空手套白狼了,她反應沒他快,這種事情白雲飛插不上手,只能靜觀其變。

阿瀅一聽甩了甩尾巴,眼睛瞪得圓溜溜的,“不可能,所有貪婪的人類都會被我們的歌聲迷惑,最後跳進海裏,除非你們不是人類!”

鮫人再怎麽像人,到底也不是人。他們雖然智慧高出其他動物一大截,但每天生活在海裏沒有那麽多勾心鬥角,生活環境相對還是單純,而人類卻早就擺脫了最原始的生活方式,甚至千百年前就建起了王朝,二者根本沒有可比性。

從阿瀅的角度來看,她不能接受愚蠢又貪心人小看他們鮫人的能力,所以聽到秦牧的話後立馬反駁。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,對於秦牧這種心比旁人多一竅的狐貍來說,這話已經夠讓他弄明白一些事情了。

原來被迷惑的前提是貪婪。

秦牧明白了,鮫人的歌聲會迷惑過往的船只,誘使船上的人沈入海底葬身魚腹,這是因為這些人心有欲望,至於聖女和秦景舟,估計是因為他們的身體壓根承受不住鮫人的聲音攻擊,所以直接暈了過去。

而他和白雲飛則是因為心境純粹,無欲則剛,反而躲過一截。

知道這個就好辦多了,秦牧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,“阿瀅,我開玩笑的,我們是好人,所以才不會有事,剛才多謝你們趕跑了那只巨蛇,我該怎麽報答你們呢?”

秦牧是個善於觀察的人,從白雲飛開始他就慢慢體味出來了,一個人會對自己幫助過的人更信任,因為這個人的潛意識裏會認為自己比對方強,不會讓他產生危機感,這也是為什麽白雲飛之前在澧城時,一直對他全然不設防的原因。

這是生物的本能。

他現在把自己放在了弱者的位置,更不用說鮫人天性單純,這樣一定會讓他們卸下心防。

果不其然,原本神色緊繃如臨大敵的鮫人們,聽到秦牧說的話,臉色皆有所松動,但一下讓他們接受人類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白雲飛目睹了全過程,心裏直呼精彩。想起秦牧平時和她打打鬧鬧,活脫脫一個幼稚跳脫的少年,果然人不可貌相,這話術用的不著痕跡又效果顯著,白雲飛這時真切地感覺到,這才是皇子應該有的心術城府。

鮫人們若有若無的瞥向中心位置的鮫人,秦牧順著他們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去,是個男性鮫人,五官英俊立體,眉心的魚鱗一閃一閃,雪白的發絲被紫珍珠點綴著,身上穿著的鮫紗衣五光十色。

鮫人的長相雖然貌美異常,但是長得卻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,一眼望去就像一群長得一模一樣的人,甚至連年齡和性別都難以區分,秦牧只能通過每個鮫人的眼神來判斷。

處在中心位的這鮫人眼神深沈,氣勢內斂但不容侵犯,秦牧心裏有了分寸,看來他就是鮫人族的領袖。

秦牧見那鮫人深邃的藍眼睛正在打量著白雲飛,他微微蹙眉,這群鮫人是為了白雲飛而來的?

他稍一側身,狀似不經意地將白雲飛擋在身後。這是在海上,他們對上鮫人那簡直就是自討苦吃,但事關白雲飛,秦牧不可能放任不管。

他垂下眼簾,暗暗思索鮫人所圖到底是什麽。

阿瀅見大家都不說話,她眼珠轉了轉,輕輕一擺魚尾游到了鮫人長老身邊,親昵地纏上他的胳膊t,撒嬌道:“爺爺,我覺得他們不是壞人。”

震驚的事情太多,白雲飛已經麻木了,她看著海裏那對鮫人,她原本以為那是夫妻或者兄妹,畢竟看著一樣年輕貌美,沒想到居然是爺孫。

“長老,可是我們……”之前阻止阿瀅和秦牧說話的那鮫人又一次出聲,她蹙著眉頭,不讚同地看向阿瀅,但長老一向偏心,她又擔心長老任由阿瀅胡鬧,就這樣放過那倆人。

但她話還沒說完,鮫人長老便擡手止住了她未盡的話,說——

“你們把煢交出來,我們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
長老的嗓音低沈磁性卻不失威嚴,隨著他話音落下,鮫人們齊齊轉頭看向白雲飛,不再有任何異議。

白雲飛和秦牧卻一臉懵,他們什麽時候有這玩意兒了。

電光火石間,白雲飛猛然想起之前在碧水潭撿到的那塊白色的小石頭,難道他們說的是這個?

白雲飛正準備詢問時,秦牧立刻在背後悄悄按住白雲飛的手,白雲飛話到嘴邊一頓,又咽了下去,她看著秦牧,只見他臉上的疑惑恰到好處,“什麽是煢?”

鮫人們一聽這話立刻急躁起來,按耐不住爭先恐後搶著說話,鮫人長老皺了皺眉,看著秦牧,“你們怎麽會不知道?明明她身上帶著煢的氣息。”

秦牧聞言想了想,認真詢問,“難道你們說的是一塊白色石頭?”

長老聽見秦牧的話稍稍松了眉心,但語氣依舊很沈重,“我並未見過煢,不知道它長什麽樣子,可否讓我看看。”

秦牧哦了一聲,隨即遺憾地一搖頭,唉聲嘆氣道:“我們的確有這個東西,但是剛才和那巨蛇周旋時掉了,十有八九是掉進了海裏。”

秦牧的表情太過真誠,要不是白雲飛了解秦牧,恐怕她也被秦牧糊弄過去了。

秦牧的話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,鮫人們紛紛炸開了鍋,撲騰著水花不安地打轉,就連並不怎麽排斥人類的阿瀅也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,指責道:“什麽?你不是在開玩笑吧?你怎麽能把煢弄丟了呢?”

白雲飛隨手扒拉開額前的碎發,心裏有些著急,生怕鮫人們突然翻臉。

察覺到白雲飛的慌亂,秦牧握著白雲飛的手稍稍用力,示意她稍安勿躁。

秦牧不慌不忙地看著長老,“實不相瞞,雖然煢現在不見了,但是我們知道關於它的秘密,如果有什麽能幫到你們的,我很樂意效勞。”

秦牧看得出來這群鮫人對他的話半信半疑,為了防止鮫人破罐子破摔,或者直接動手上來搜他們的身,秦牧主動給了彼此一個臺階,也讓鮫人不得不救他們。

一切盡在秦牧的掌控之中,鮫人們原本群情激奮想直接對他動手,但現在又被弄得不上不下,如鯁在喉。

第一縷金色的日光透過厚重的雲層散在海面上,照得海水如同藍寶石一樣,海風吹得海面泛起層層褶皺。

一群鮫人在海裏傻楞楞地看著秦牧,秦牧拉著白雲飛站在船上,臉上帶著溫和又友善的微笑,垂頭望著海裏一群魚。

秦景舟悠悠轉醒,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風唯美又離奇的場景。

乍一看是秦牧拉著白雲飛的手花前月下觀景賞魚,但仔細一看,海裏冒出的一條條魚長得可都是人頭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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